【尊禮】國王的新衣
- et840804
- 2014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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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
當周防尊自半瞌睡的狀態醒來時,耳邊就是這麼一句話。
他抬起側脇,自鼻間溢出一聲帶著睡意的悶哼表達對於命令句的不滿,微涼的指尖搭上他的後肩胛,帶著一點半安撫半敷衍的味道輕輕扶在上頭,耳畔傳來布尺被拉開的摩娑聲,像是誰低沉的笑。
周防抬眼看著擺在他正前方的連身鏡,巨大的鏡面將什麼都反射的一清二楚──青髮男人此時正好在他身後量他的臂長,神情肅穆莊嚴的彷彿禱告,屬於男人那種平整又濃密的睫毛在特殊的打光下有些發亮,這使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宗像礼司的場景。
他不是對時尚設計有研究的人,更不是什麼專業模特兒,不過只是受草薙叔父之邀和十束多多良的慫恿,被半推半哄地帶到傳說中的選秀會場──當然不是去當站在台上那一排穿得光鮮亮麗又搔首弄姿的候選人,而是待在幕後,只穿著一件黑背心爬上梯子頂端,當個幫忙換舞台燈光的打雜人員一號。
誰都不是故意的。
舞台燈光本來就高,梯子本來就不穩,要知道人忙著照顧自己皮相是顧不得路到底是直的還彎的,只見一個正低頭在處理自己前襟的候選人一不小心撞到了梯架,饒是平衡感極好的周防尊也毫無辦法,沒有跌個狗吃屎,但也絕對稱不上平時高空落地的酷炫狂霸跩,伴隨著一聲巨響,他恰恰好落在一個人跟前。
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命運這種虛無縹緲又可愛可恨的東西。
他只記得當時青髮青年垂首看了他很久,當時他也是這樣半垂著眼簾,頭頂上是搖搖晃晃、沒有吊好的照明燈,弄得對方眼睫閃亮亮的,整個人都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圈──最後對方笑了笑,說出那句很耳熟能詳的台詞:就決定是你了。
一直到糊里糊塗接受剛才害他跌下的候選人與站在台上的其他人憤怒嫉妒的眼神,被草薙和十束輪流轟炸一個小時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不久前把他當某種稀有神奇寶貝(之類的)的男人是傳說中年輕有為、正角逐服裝設計界王座的新興設計師,宗像礼司。
所以說一切都是誤會。
沒有什麼誤會,你確實是我在找的人。第二次同他見面的男人用某種讓人額角抽抽跳的方式慢條斯理地下手中的陶瓷茶杯,笑的那個一本正經又自帶閃亮亮背景,若不是現在身旁還坐著草薙的叔父他會考慮朝對方的臉招呼一拳以示不滿。
我在找一個對手。他看著那男人用無比嚴肅的語調說著開玩笑似的話:我需要一個比我更挑剔的人,你所需要做的只是盡可能的選擇你想要的,而我負責將垃圾變黃金,將黃金變世界上絕無第二人擁有的珍寶。
宗像礼司搭成尖塔狀的指尖修剪得整齊,紫羅蘭色的眼深邃的吸人。
──你有那個能耐嗎?
周防尊至今還是不記得當時自己是喝草莓牛奶喝到醉了,還是聽宗像礼司講話實在太讓人想睡,總之他一個點頭就走了四年的舞台。說實在他一點也不是挑三揀四子的人,甚至對於穿著品味這件事大概就和理解如何做一道菜差不到哪裡去,但正是因為外行的不得了,他就是閉著眼睛只選自己要的,然後如同宗像所說,由宗像負責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布料和款式變成其他人口中的絕世作品。
說實在,還是他的T恤最舒服。
當然宗像並沒有對他這句話做什麼評價,只是笑了笑一句野蠻人沉穩如昔。
「怎麼?今天一直走神。」
突然他的後頸被人掐了掐,使周防不由自主回過神來,恰好看見量完他半身長的宗像直起腰桿子的畫面,拿下夾在耳上的鉛筆在紙上草草寫了幾筆:「你身高幾乎固定了,不知算褒還貶。手微張,量腰圍。」
只有在這種時候宗像礼司才特別言簡意賅,彷彿把剩下多餘的話都給了寫在紙上的字。
周防打了個哈欠依言半舉雙臂,只見鏡中宗像矮下身來,用一種從後頭環上來的姿勢領著布尺穿過右邊腰側又繞過另一邊,就只有那麼短短幾秒,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像擁抱。被撩起的衣襬可以感受到貼近的人溫熱的呼吸,噴在後腰窩上,綿長而平穩,然後他看著那隻手繞到前頭調了調因為太鬆而有些垂下的布尺,白到晶瑩的手腕因為伸手的關係自袖口滑出,然後那隻手「不小心」在抽回來的時候碰到他的皮帶。
什麼叫做禁慾的性感大概就是指宗像礼司這種人。
「很好,你身材一點都沒有走型。」宗像帶笑的嗓音不知是刻意還是與生俱來,明明是讚美的話,聽在周防耳裡總是充滿了譏諷和嘲弄的意味。「天天上健身房還是有那麼一點功能的,不枉你在外頭『king』的稱呼。」
孰可忍孰不可忍。
驀然回過身勾住扣得過分的襯衫,周防咬住那片太過涼薄的嘴唇,眼角餘光看到鏡子裡的宗像依然站的筆挺,縱使在接吻時也是這般。
他想這個囉嗦的像是七十歲老頭的傢伙為什麼能夠成為一流頂尖設計師也不是沒有理由,宗像礼司身體力行實行「以身作則」這四個字,別人設計師還要找個模特兒來做代言,他自己將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一塊會走路的招牌,整個人就像是精心設計過的娃娃,從頭到尾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出一點差錯。
規律秩序和創新這兩個矛盾的名詞鮮明的體現在這男人身上。
這一吻一點都不火熱,當然也沒有溫柔纏綿,只能說兩個人一個本來就心不在焉,另一個是吻著吻著思緒又飄遠了,顯得有些虎頭蛇尾。
周防隨意的跨坐在高腳椅上,側過頭便能看到宗像低下頭專心致志在縫紉機的畫面。這麼久了,周防多少也知道這是「假縫」,只是大概做個樣子將料子暫時拼一拼,只是確定衣板子用的。規律的噠噠聲迴盪在有些空曠的室內,他看著那男人的側臉,發現就和當初為什麼答應來做模特兒一樣,一點也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他們的關係就從設計師和模特兒,再硬是添上一筆床上關係。
大概是因為宗像礼司的側臉比那些五花八門的衣服更值得讓人多看兩眼。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選你嗎?」
周防花了五秒才反應過來宗像這是在對他講話,即使說話人現在正專注在手中的布料上。
「落地姿勢滿分?」
「那算是其一。」宗像看了他一眼,紫鳶色的眼反射昏黃的桌燈看起來會發光,明明話是自己講的卻讓周防覺得自己被嘲弄了。「最主要是因為你當時穿著黑背心。」
「你剛好倒在我腳前,姿勢很漂亮,衣料很緊身,我可以清楚看出你的身體比例、肩寬、腳長。」宗像頭壓得更低了,在仔細研究著尺寸,從周防這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頂上的髮璇和違反地心引力、翹得時髦的額髮。像是被分心,字與字之間的距離都刻意拉長:「說來奇怪,你長的當然比不上台上那些傢伙,膚色更不行,身材和我差不多,只有一個肩寬大概還勉勉強強,但你的身體比例非常好,請感謝你的父母。」
宗像抬手一刀剪斷最後一根線。
周防挑眉:「你後一句在拐著彎稱讚你自己?」
「如果你想要那麼判定也無非不可,但不是誰都像你那麼自戀,野蠻人。」宗像站起身,翻折衣服領口:「當然還有另外很重要一點,你是個外行人。你什麼都不懂,所以是最適合的人選──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當個專業的衣架子,設計的外行人。」
「我喜歡富有挑戰性的對象。」
宗像礼司難得露齒微笑,這才露出一點本性,不是一只嬌小的狐狸,而是一頭有著雪白美麗毛皮的狼。周防嚴重懷疑,宗像那天其實不打算挑任何人,只是抱持著Window Shopping的心態去所謂的選秀會。欺騙純真少男的感情,真夠惡劣。
惡劣的頂尖設計師抓起衣服抖了抖︰「喏、穿穿看,有哪裡不舒服跟我說。」
領口太緊了。他說。
宗像貼過來,拿著記號筆在他的衣領上畫了幾道,有些癢。
肩膀有點窄。
青髮男人瞇起那雙絕大部分時間都凌厲上挑的眼睛盯著肩膀的縫線,是他整個人看上去不再那麼高傲又不可一世。他側過頭能看到宗像可能因為衣料或細碎毛屑而有些發紅的鼻尖。他太白了,任何一點顏色沾在上頭都會被放大凸顯。
腰太繃。
宗像頓了一下,這才彎下腰,輕輕扯了扯衣料。專注的眼神集中在他的小腹上,黏著在那裡,像是要在那邊放火。
料子太硬。
不透氣,太熱。
你乾脆不要穿算了。
最後一句,是宗像貼著他說的:我給你做件國王的新衣如何?保證合身舒適,完全感受不到衣服的存在,透氣又涼快。
很明顯在試穿時這樣玩不是什麼好主意,接續上一個虎頭蛇尾的吻,這次改狀況改善許多,濕熱的氣息輾碎在反覆交疊的唇舌之中。周防感覺到假縫的衣服被人扯了扯,試縫線禁不住用力,很快的化為幾塊碎布散落在地板上,宗像的手在他身上游移,每一次都是若有似無的觸碰:你覺得這樣的料子可以嗎?十分柔軟舒適。
他的聲音認真的會讓人以為他手上真有一塊布料。
游移的手來到他胸前,平時領著針線的靈巧指尖動作著,不時劃過麥色胸膛:扣子沒有很多,最適合一點耐心也沒有的人。
車線雙縫,衣服牢靠,保證就算你再從梯子上跌個兩三回也沒問題。
雙手順著肌理往下走:然後有做一點腰線,不然實在太浪費你的身……材……
最後一個音是喘出來的。在這種時候人總是力大無窮,周防只花了點力氣就輕易將宗像抬到高腳椅上,男人身上襯衣的扣子早在剛才就被他大力扯落,在敞開的襯衫下是白皙的軀體,堅韌的,同樣充滿了男人特有的魅力,胸膛、腰線,以及人魚線。
褪下宗像的褲子,很快的連同那一雙修長的大腿也露出來,緊繃的大腿內側肌,線條優美的小腿,最後被剝下的是那雙棉襪……周防尊扣住宗像腳心,將宗像的腿架上自己肩頭,笑的慵懶,一反站在鎂光燈下那種不在乎被任何人看的遺世獨立,他的目光專注在一個人身上。
舒服其次,這是一件很方便的衣服。周防半伏著身,咧嘴道。
當炙熱的慾望中心碰在一起,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喟嘆。宗像的手有著長期與裁縫刀和針線相處留下來的厚繭,平時用在繡花針上的技巧用到鐵杵上也沒有太大差別,像是將掌心裡跳動著腫大的慾望當成一塊上好的衣料細細摸蹭搓揉,撥開頂層,輕輕一撸便是滿手濕滑。
周防被他撩撥的喘息,不遑多讓地圈住男人的硬挺。周防尊不是標準模特兒出身,一身絕不是細皮嫩肉,若要說起來宗像的肌膚還更像是個專業模特兒,滑不溜手,通常大腿內側的皮膚因為長期摩擦,手感會比較粗糙,但是在宗像礼司這個人身上似乎找不到一塊比較容易扶住的地方,永遠抓不住這個人。
感覺到掌心下體溫偏低的軀體開始發燙,周防滿滿的握了一把。宗像仰起脖子,唇邊溢出一聲不知是痛苦還是舒服的悶哼,周防不難感知勾在他後頸的手緊握成拳──宗像礼司就是這麼一個人,即使在這種時刻也不會想要將自己的感受宣洩在任何人身上,只是緊緊纂在手心裡,寧可掐住自己。
藉著手中的黏膩,周防叩開緊緊閉闔的穴口,查覺到身下人不可控制的微微一顫。
內壁喫咬推擠著入侵者,他抬起頭便能看到宗像礼司滾動的喉結,和那一雙即使身陷情慾也依然清醒的眼睛。他不會忘記,每一次走在伸展台、一個迴身走回舞台時,站在幕後的宗像永遠都是這個神情,眼眸燦若星辰,比任何人都來的驕傲。
咬那麼緊,誰都沒法動啊,宗像。
周防的聲音乾啞的像是在沙漠裡走了五天的旅人,腦中的影像催使他不可控制的加快手中的節奏,淫靡的水漬聲迴盪在耳際,伴隨一聲比一聲還沉重的呼吸聲。
宗像深呼吸時起伏的胸膛比什麼都誘人,周防忍不住一口咬在上頭,旋即感受到自己手指被用力夾了一下──該死。
高腳椅的高度在這時候顯得十分貼心,周防直直衝入宗像體內,開始一深一淺的律動起來。最初的疼痛過去,虛弱的宗像礼司不復存在,青髮男人提起腰臀反擊他衝撞的力道,用肉體拍擊聲宣示鹿死誰手還未可知,配合抽差頻率收縮的內裡是最有效的武器。
這樣的姿勢使得他們的重心全部壓在一張窄小的高腳椅上,隨著時間拉長誰都沒有那個耐心,周防打樁似的挺腰,每一次都深深輾過讓宗像身體繃起的那一點。
啊……對,那裡……
男人舒服的嘆息比平時高亢上那麼一點,周防叼住那張可惡的嘴堵住多餘的呻吟,驀然,撐不住的高腳椅滑動了一點弧度。宗像猛然一彈,周防嘶了一聲,不只是因為過度刺激的感官,還有被突然收口的宗像咬傷的舌頭傳來的痛。
給我扶好椅子,周防尊!
咬牙切齒這個形容詞難得可以套用在宗像礼司身上,可惜這種時候的命令句遠沒有量身材時的命令句來的有魄力。他們做愛不常用道具,絕大部分的地點也因宗像的堅持維持在床上,周防尊挑眉,有些新奇的換了個方向,宗像的腰又彈了一下,整個人彎的像是繃緊的弓,不再自持的喘息蹦出來,平地一聲雷,轟的一聲燃燒周防的理智。
被人掐著腰大力來回抽插的宗像勾著他的頸項努力直起身,眼角發紅卻笑的狠戾:去健身房的成果還需要靠一張椅子來加持嗎?
士可殺,不可辱。
一手掐著宗像的腰,一手順著突起的脊椎向下扶上緊緻繃彈的臀,周防尊低吼一聲,縱情奔馳。單單只靠一根柱子撐住的高腳椅隨著越發越大力的節奏前後搖晃著,最終向後倒下。在交纏的唇舌間可以聽到宗像低低的錯愕音,失去了支點,所有的重量都轉移到兩人交合的地方。
一個大男人絕對稱不上輕,幸好他們離牆壁很近。周防往前跨了兩步。
只有兩步。
第一步宗像閉上眼,下唇被猛然咬緊至出血;第二步周防呼吸頓時停了一拍,眼底似有濃稠的岩漿噴湧而出。後背抵上牆面時宗像微微抽蓄著射了,高潮時的穴口緊的不像話,大力頂弄幾下,周防跟著在宗像體內繳械,抽出時還可以感覺到濃稠的液體沿著兩人腿根淌下。
宗像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兩個都有些失神,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不約而同地看向倒在地上的高腳椅。
「……或許應該再買一個。」
「……我該把這張椅扔了。」
「「……」」
從模特兒要轉行當設計師的見習生伏見猿比古端著一杯茶要敲門,誰知道門就剛好給人打開了。
周防尊從他一旁走過去。
站在門後的宗像礼司笑的完美無瑕。
雖然平時紮的一絲不苟地衣襬和一絲不苟的頭髮都有一點亂。雖然他好像瞥到房間地板上有一張傾倒的高腳椅,和散落的工具筆。雖然他的上司看起來就像是和誰狠狠打了一架。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並秉持良好的教育水準三不政策──不聽不問不多想──他用像是剛吃完三碗紅豆泥的聲音開口:「室長,我來收打好的樣板。」
雖然宗像停頓了三秒鐘,但他依然笑的完美無瑕,沉穩又充滿韻味。
「……被穿走了。剛剛沒有注意到嗎,伏見君?待會等那一位回來我再拿給你吧。」
伏見猿比古用自己房間的寫真集發誓剛才周防尊除了一條褲子什麼都沒穿。
「是。」
他聽見自己乾巴巴的回應。
──做人,還是不要太聰明比較好。
伏見真心表示一點也不想看到哪件不存在的衣服。
Fin.
感謝配圖:灰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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